那天,我们想起了索尔·胡安娜。她和鲁伊斯·德·阿拉孔是墨西哥两位著名的胡安。阿拉孔生于十六世纪末,出身名门,但并非富有。他在墨西哥和西班牙度过他的学生生活。后来回到墨西哥,在墨西哥结束法律专业的学习。最后他又返回西班牙,成为“宫廷职位的谋求者”。但是等了十年多才得到西印度会议文书的职务。
与此同时,他开始写喜剧——据他说,这是美好的感情的需要。命运,甚至身体上的缺陷烦扰着他:他胸凹背驼,身材瘦小,缺乏风度。但是他没有气馁,在舞台上用经典的格言回答马德里那帮放纵的文人们的嘲笑。
他是蒂尔索·莫利纳的朋友,彼此几度合作。同洛佩·德·维加的友谊始终如一。在观众中和宫廷里,他都深受欢迎。但是在他的文学界的朋友中间,他却吹嘘自己是高贵的西印度人,加上他那驼背的形象,这为他招来了残忍的嘲讽。甚至他那种墨西哥人和威严的外省人特别讲究的礼节在那个喧闹的世界也显得不谐调。更不用说他那种严肃庄重的、戏剧特有的语调了。在疯狂的家庭里,他是个有理性的革命者。采取这种态度必须有巨大的勇气,这其中要冒孤立自己的危险。
他虽然写了若干平庸的旧诗,但不追求抒情诗人的桂冠。他的作品以戏剧见长,其喜剧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他的时代,超越了国界,以《可疑的真象》——他的剧作中最流行最受欢迎的一部——影响了高乃依的戏剧,高乃依在《撒谎者》中对《可疑的真象》做了解释。通过高乃依的这部剧作还对莫里哀的戏剧创作产生了影响。在西班牙,他虽然是个闻名遐尔的剧作家,却不能说他留下了什么传统。他的声音似乎像小调,是弱音。伟大的洛佩·德·维加以来的其他戏剧家虽然有时把剧中人的心理处理作为表现人物荣誉的基本机器或者表现剧情或“高潮”的方便工具但是却以其丰富的创造的抒情的力量卓然超群。阿拉孔却更关心人物行为的真正问题,可以说他不善于创造,更不善于抒情;其剧作是风俗喜剧。
他写的对白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完美程度;他的人物很少歌唱,不是浪漫意义上的“英雄”,从来不飞离大地,经常讲话,是人间的人,脚踩大地的人(至少在最典型的阿拉孔喜剧中是这样,因为他阅历丰富,是能够写其他剧本的)。所以人们说,在黄金世纪的戏剧家中,阿拉孔是最“现代的”;他在一定程度上预告了一个世纪后的七十年代崛起的“乐趣改革者”们的出现。他的戏剧中没有悲剧高潮,而几乎只有围绕道德问题进行的心平气和的讨论。这些讨论谨慎而没有个人野心,所以不只一次变成纯粹礼貌的探讨。
观察的才能,某些对白的内心平静,表现人物性格时从不夸张地描摹,关于善良的说教,把理性作为行动的唯一准则的信念,在生活和思想的一切方面对等级的尊重,是他剧作的突出特点。他的人物都是和蔼可亲的邻居,晚上休息的时候或日落前在面对曼萨纳雷斯河的走廊下跟他们聊一聊是很愉快的。
这一切都说明,阿拉孔稍微——仅仅是稍微(因为他从来也不偏激)——离开了洛佩为他的时代的戏剧制订的规则。所有的剧作家都是即兴创作者,他却不慌不忙,很有耐心,充满对艺术的意识。别人都在天才的推动下不顾常规,甚至把一切都干得似了非了。阿拉孔却竭力把自己同他的主题的内部需要系在一起,锲而不舍,直到达到那种奇妙的感情,使他的诗句—尽管不是抒情的或缺乏音乐感——变成一种可以理解的快乐和结构完美的范例。有的人写了不计其数的喜剧,阿拉孔却仅仅写了二十四部。
他一得到他所追求的职位,就完全放弃了文学活动,与世无争地远离了“缪斯们的鸡栏”。据一位意大利旅行家讲,完全献身于西印度的事务的阿拉孔,为了巧克力而忘记了珍馔佳肴,为了他办公室公务忘记了文学。他去世时已经有了马车和佣人,生活可能比较幸福,尽管为放弃的东西感到悲哀。当时的一位代人执笔写信的人为他写了这句可能含有恶意的话作为墓志铭:“以其喜剧也以其驼背闻名的阿拉孔没世了。”
今天,我们可以说,他是从我们中间涌现的第一个世界性的声音。由于他,墨西哥终于突破无情的殖民地海关,第一次在世界面前讲话了。
【作者简介】阿尔丰索·雷耶斯(1889~1959),墨西哥著名哲学家、外交家、诗人、小说家。雷耶斯的著作极其丰富,其全集多达30卷。最主要的有:《阿纳华克视野》、《歌德的政治思想》、《最后一颗水仙》、《文学经验》、《划界:文学理论序言》,还著有短篇小说集《斜面》、戏剧《残忍的伊菲赫尼娅》,诗集《足迹》、《塔拉乌马拉的野草》、《加西亚·洛尔卡坟前的康塔塔》、《一些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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